◎03年的重庆,好远。记忆是在秋天
——雾,是整个回忆里的味道
火堆呢?树叶在我的房间里睡觉,想着一个人
风声那么大,潮湿的街道比人身体的全部还要简单
简单到一场雨水就是一切
夜晚的雾那么浓,隔着窗户。小猫在寂静地走动
打翻一盆小风景。不断地传来失踪的消息
山比陈年的旧事情还多,多象密集的人口,密集的蚂蚁
你站在岸上隔着一条大江喊我,浪声高一阵低一阵
低头来到湖北,被这么多年的影子追踪
停止于一次呼吸。而走在秋天里,阳光幸福,火车隆隆
你一直不知道我的痛苦:读书,流浪,写诗
还是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
◎巴南的山,失去的时间温泉一样流淌
——石头,石头,石头
石头走进展览馆,我不会行走,也不能供你参观
晌午的知了喊得山都瘦了半节
一杆枪能装下多少火药,沿途都是卖杂货的人
我什么也不干,台阶高的我可以用箩筐背着走
丈量不到声音的距离。一只蝴蝶就可以把我拖下水
泡一回那滚烫的温泉
好再以后的雨天里,我不用整天的唠叨
给你写信,说些雨涨水池的问题
这真是个问题,石头里住着人
留过遗书,听说从前还轰轰烈烈地闹过革命
◎04年的楚雄,顺路而走,我没遇到一只小鹿
——如果不能爱,我们就不要再意见彼此
发霉的书信总遇到发霉的雨天
迟迟没有见面的你,忽然有一天,花朵一般
倒立在万径之中。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像我的母亲一样
千山万水的被人背走,嫁到一个陌生后又熟悉的地方去
后来又成为陌生
苦涩的酒等着苦涩的喉咙,我没有等你
成年的孩子需要粮食。我没有成为父亲
我没有在立年之后,分到田地。就去了另外一个地方
◎07年的湖北,湖水之北,人都是水做的
——我在回忆里去过一个地方
那比水柔软的身子,木质一样松懈
回忆里的夏天手持火盆;冬天被大雪围腰
过了这一年我什么都不记得
每天煮上几丛荒草下酒,过着过着就完了
我得承认我身染病痛,老眼昏花
我的承认那些荒草其实并不是荒草
鹦鹉洲,黄鹤楼,中山路,火车站
其实这一些我并没有认真的去走过一边
从汉口到武昌只要淌过一条大河
如果,我说如果,只要你去走一趟
你会比我更快,更快知道:那些乘鹤而去的仙人
也不过如此:都是水做的
◎神农架上,野人点燃了我身体的一把大火
——神,也许你并不是神
过往的春天没有人去河边取水
冷的鸭子懒得游到河流中央的沙洲去
水牛它们下水,松开的泥土像我松开的身子
只要动一下,随时就会遇到一把大火
种子跳得心有点痛。流血的手指像那个流血的黄昏
河流就这样形成了。始终有一个人怀抱着一口钟
那高高低低的节拍,使我现在都在怀疑
这个冬天是怎么在大雪的积压下度过来的
◎08年的昆明,我坐在一只破裂的花瓶中流浪
——我永远也不能抵达你,诗之外,我们都是卑微的
从南到北,从北到南。我并没有穿过一条河流
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。这火车动荡般的身子有些暗
看不见村庄是什么样子
你的形状让我想到这日子,有点无法形容
有些难受,怀在内心的一块石头
终究没有温度。花朵是春天的事情
你不是我的事情。只有在这雨水泡过的夜晚里
我才敢洒下一点东西,尝一下这种味道
◎我坐在珠江源广场上,打开一扇门
——我始终在这里纠结,落下一场细小的雨
腊月的日子中,我数过细小的雨点
父亲站在水田里,好像一枝枯了又死的荷
我媾延于梅花冒出的村庄外
热乎乎的火盆。手担土碗的孩子,一勺子蓝的发亮的星子
我羡慕你,年少的灿烂,憧憬遥远
用一个微笑的方式报答泥土
我羡慕你,举家清贫,健康如洗
比树上的一只笨熊还要安乐
我甚至羡慕这山,总是那么严严实实地
衣服一样地裹着我
然后,在这个时候,我黑灯瞎火地闯一段山路
摸到一张冷冷的挂在家门口的镰刀
听,谷物们都不说话,拒绝发芽
我拒绝年老,父亲一样,遇见大雪封山
◎大雪笼罩下的二月,麦子绿了
——异地之所见,你是人间一块希罕的天堂
说你洁白你并不希奇,二月是一列红头的T60火车
被我开着满地方乱跑。越轨的事件不下30次
卸货的时间多过10年;停止运作的后方是一座空有一人的月台
不停地挥了红色小旗帜,好像一个带着红领巾的小孩子
放学后开心地路过旷野。好了,现在什么都没有错过了
你麻雀一般地蹲在屋顶上。而我比你的动作还要简单
被吊在一行平行的电线杆间,一晃,再晃
就是20几年的日子。麦子绿了,在远远的车窗外绿了
◎春天,一罐可口可乐,十指桃花
——莫名其妙的梦,梦中桃花冷艳
面朝大海,我看见十个太阳。十个悲伤的女人
只有一个与我有过爱情
梦中我嚼着嚼不乱的西红柿,口吐烟雾
一支罂粟花毒味的烟枪,一屋子寂静的心
故事得从冬天开始,春后算账
情节需要省略花朵,不计叶子
环境是冷不是热;最后凭你猜测
◎2008的广州,岁月未的病语
——一个人坐南朝北,自封为王
一条冬天的河流就这样停住,卡在我们之间
感冒象块膏药,随时贴在身上
我不得不承认爱情有时也拮据,拖付欠条
我不得不承认生活有时也浪漫
偶然浪费一瓶本地的特产的唯一的珠江啤酒
我写诗,也认为诗歌最没出息
我失踪,也想过失踪并不是一条重大新闻
我养猫,也听见老鼠日夜对着我私语
我种花,也闻到空气不断稀少
而现在文字爬到我心里,咬了我一口
◎10月,中山港记事
——我纯粹地爱上美丽的事物
记忆仍然得从秋天开始
树木以其老年的样子被风置身在天水之外
浩空之下,点点船只,闲云退尽
只留下小山独自在水边隐约
我纯粹地爱上美丽的事物
火焰半落在水面上。我纯粹地爱上秋天
孤雁排空而上。我纯粹地爱上月光
内心多像一件装满虫声的罐子
被一个人在雨夜里漫不经心地打破
◎据说2009年,我要去北方
——寒冷从北往南,而我要从南向北
这些天的晴朗;这些天的潮湿
这些天的无事可做,我暗暗恰死几只虫子
捏好一个泥巴小人;玩耍一只猴子
这些天围炉,好好的烤烤冬天郊外的一湾水
远远的山,近处的人几个
我要闭门不让你们在这个时候出走
转动的火车轮子,我但愿你也会爆一次胎
恰死我的一切想法。好让我只安心的呆在这里
◎12月,南方寂寞,北方孤独
——爱情就是一列特快
流浪从一列特快起程,我望见
那些麦地好像女人潮湿的脸
在天空里潮湿地发芽
那些树木陷入我纯粹的绝望中
我寂静下沉睡的山峰
自你的身上,鸟群坠入黑暗
当黑一样的东西从河流上漂去
黎明,正蜂拥着我的秘密
◎09年的南昌,我心中响过一阵枪声
——一切都死了,而我还活着
第一次远行:一只天鹅穿过她的湖泊
第一次爱情:泥土是潮湿的
第一次生活:一只乌鸦的黄昏
第一次付出:黑暗中的井水没有回声
第一次开花:积雪下的村庄
第一次绝望:种子你说些什么话
第一次起义:不是在昨天
最后一次。但愿,我不记得发生过什么
◎一月的北方,石头遍地
——你不爱我,也不爱我
来吧!把远方还原成远方,水还原成水
孤单的孤单,过去的过去
悲伤的悲伤,永远的永远
我想做些什么没有这高耸的天空
哪里有希望哪里有船只哪里有方向
哪里有生命哪里有人群哪里有灯火
寂静的夜晚无比寒冷
你的寒冷。我全部的寒冷
◎我们都回不去了
——沉睡在新年的光芒中
雨打破了
一天的宁静
你从一块木头上漂来
一阵风的黄昏
一群人的黄昏
又从一声沉默的
爆竹声中
漂去
◎一个人的北方
——唯一的冷,自始至终
直到不能回头,直到傍晚的麻雀
惊恐地落地;直到春天的
花朵等于梦的实核
这一刻啊,这一刻。晚霞等于火
你等于我面对村庄的距离
如果没有枯草;没有火
如果,冬天后。如果你还未曾到来
至少,我不会做,荒唐的梦
◎还要回到南方去
——想起过去,我潸然泪下
还要踩过多少雪地
还要嗅过多少花朵
还要听过多少鸟声
还要想过多少河流
还要爱过多少泥土
还要梦见多少春天
这一天,我打马路过家园
这一天,一切都死在天边
注:
1.重庆的整个冬天都是雾沉沉的,基本上很少见到太阳。
2.重庆是一个多革命遗址的地方,巴南有南温泉,赏石馆等有名的风景区,在那呆过半年,从秋天去,到冬天结束离开。
3.云南的楚雄有鹿城之称,我母亲的故乡。
4.湖北的随州是神农的故里,出土过编钟。
5.中山港在中山市,孙中山的故乡。9月去的,12月离开
6.1月去南昌,3月回昆明。我一直无法忘记一个人静静站在八一广场的那个下午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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拥着我的秘密 ◎09年的南昌,我心中响过一阵枪声 ——一切都死了,而我还活着 第一次远行:一只天鹅穿过她的湖泊 第一次爱情:泥土是潮湿的 第一次生活:一只乌鸦的黄昏 第一次付出:黑暗中的井水没有
终有一个人怀抱着一口钟 那高高低低的节拍,使我现在都在怀疑 这个冬天是怎么在大雪的积压下度过来的 ◎08年的昆明,我坐在一只破裂的花瓶中流浪 ——我永远也不能抵达你,诗之外,我们都是卑微的